沙棘

注册

 

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

一处失落的吴语沙洲沙棘草全新单曲湾士岸 [复制链接]

1#

我们脚下这片土地,几十年前属于谁,几十年后又属于谁?

“不知道,土地是没有归属的”

“那人呢”

下午两点,天气燥热,湾士岸一个小弄堂,地上躺着睡硬木板的民工。沿江城市乘着新开通的高铁快速发展,我眼前的画面却像一个制动键,工业化的电火刺痛人的双眼,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幻觉。

Chapter1

时间总会在某处停住

《康熙来了》其中有一集是王伟忠在讲眷村。眷村很多人都知道,白先勇在《台北人》里写了不少,书里的短篇《一把青》后来还被拍成了一部很好的电视剧,从南京空*眷村到台湾眷村的故事。两岸有些东西真的很有意思,很像,似乎没有办法仅用“巧合”二字来解释。如今,台湾的眷村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,更不用提大陆,但回顾每个城市的历史,都有过这样城中小村的存在。

湾士岸位于张家港,江苏一个普通县级市的市中心,典型的城中村。

我小时候生活在小城镇,那个时候城镇里都有统一的风貌,所有的楼都差不多高,所有的马路都差不多宽,所有的小巷子也都相似,幽暗狭长,永远只有半扇阳光,小卖部门口的孩子,坐着聊天、下棋的老头老太,七嘴八舌,叽叽喳喳。小时候从没觉得整个城镇的生活步调有哪里不一样,从早上七点钟开始喧闹,到晚上九点钟归于寂静。

记忆中许多年前的小城镇,同现在的湾士岸一样。

(图巷子)

整个湾士岸地区比我去到之前以为的要大得多,现在还居住在里面的人数也超过我的想象。走进这块区域,目及之处是各栋年代不一的民宅,但都不高,视线会随着一道道窄窄的弄堂收紧,这里已经有一些铺面空着,门扉紧闭不再开张,其中可能就有阿兰歌里写的“粉红的房子”。可还是能看见太多家便宜的餐馆,有大白天也会烟雾缭绕的棋牌室,有理发店,有修车铺子,有性用品商店,甚至有婚纱店,我才意识到在我们看来或许缺乏生机、相对贫穷的地方,生活的脚步貌似也没有滞涩,该结婚的还是要结婚,里面的日子和外面的日子还是照样要过下去。湾士岸里皆是廉价却又能满足居民们所有日常生活的小店,即使大马路的对面就是张家港最繁荣的杨舍老街。在晚上尤其能看出马路两岸的明显对比,老街灯红酒绿,热闹繁华,是年轻人夜晚消遣时间的去处,而湾士岸像个疲惫的农夫,日落之后慢慢合上双眼,沉入睡眠。

(图马路)

除了观感,湾士岸也氤氲着一种独特的混合型气味,很难描述,是一种长久的、老旧的气味,我好像十几年前闻到过似的。新陈的青苔、泥土的潮湿腥味、飘起的干燥灰尘、棋牌室里弥漫出的香烟、出租屋里反复煎炸过的油烟味道混杂在一块儿。气味提醒我,二三十年前这座小城是怎样的景观。

这里是阿兰斯勒在内地的故乡,是他从来到张家港后就没有搬离过的家。

(图拆掉)

我不记得变化具体在哪一刻开始发生,总之城市经济越来越来好,发展越来越快,高楼在短时间内被兴建,并且趋势蔓延到全城,但不可避免的,有某些角落会被遗忘,令人伤感。湾士岸里一定发生过太多的故事,聚散离合,交织在一起,张家长李家短,谁的儿子没考上好大学,谁家的男人刚刚下岗……这里拥挤的房子见证了两代人甚至三代人的生活,一幕一幕如蒙太奇般频闪,恍惚间时空交错。从前的苦难,和苦难中的欢愉一旦丧失了时代感,在拆迁之后必然会显得不够真实,像被人强行抹去了证据。某种意义上,这也是对经历过这些苦难的人们的不公平。

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持相近的观点——每个城市最真实最朴素的气质,其实来自这些钢筋水泥怪物包围着的……中国有很多这样的地方,就像台湾的眷村,广州的冼村,就像湾士岸。

洪流一冲,它们是变化更迭里普通却不平凡的一部分,是仅存的时代痕迹。

在城市化进程的持续中,人口流动的控制逐渐被打破,而城市要容纳这些日益汇聚增殖的资源和人口需要更多的土地资源。所以不管是哪里的城中村,包括湾士岸,被拆掉都是逃不掉的一种宿命。据说现今的湾士岸已经被纳入了拆迁规划,当然会有人会因此得利,而我觉得最珍贵的,是有敏感的人为此伤怀,即将逝去的故事,总要有人来讲。

我终于理解了阿兰的伤感。

所谓的时代进步,对于湾士岸而言,似乎只停留在某一个阶段,就没有再跟着整个城市发展的节奏继续成长。那些破旧的握手楼、接吻楼已经被城市的人群们选择性忽略甚至嫌弃,一条又一条的巷弄,也再鲜有人来听听它们承受过什么。类湾士岸地区的消失是城市化进程的必然路径,是无数人必须接受的结果而非选择。

这里是太多本地人的故乡,时间曾就此停住。我们看《宝岛一村》,有人在记录,不幸中的幸运。好在还有人记得,给它写了这首歌,在未来演变成更广阔的回忆也说不定。

Chapter2

在一个故乡遥望另一个故乡

前文提到的台湾眷村,曾经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。因为眷村条件艰苦,大家的家里没有自己的厕所,所以满怀乡愁的人会在公共厕所的门上写下思念故乡的文字,形成了特有的“厕所文学”。这在大陆的城中村当然并不多见,除了来大城市打拼的年轻人,这里生活的多数还是本地居民。

可世事总有例外,比如阿兰斯勒这个名字一听就不会是内陆子弟。阿兰在出生在新疆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,母亲是张家港人,他高中前回张家港短暂地住过,但真正住定是在高中以后,一直到现在。对阿兰而言,博尔塔拉是故乡,张家港也是故乡。

维族自治区、蒙古族自治州、张家港,很难把这三个地方串到某一个人的身上,但其实还不止这些,小时候的阿兰斯勒在新疆伊犁、广东湛江、江苏泰州、江西九江都零零散散地待过一阵子,说是“当年离家的年轻人”名副其实。通常情况下,我们会把出生地或者是小时候定居的地方认为是自己的家乡,如果按照这个标准,很难说阿兰的故乡在哪里,这就要看他的心在哪了,幸好他自己毫不混沌。

张家港市隶属苏州市,典型的江南吴语地区,受中纬度季风气候影响,四季分明。博尔塔拉则是干旱少雨的温带大陆性气候。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候养育了阿兰斯勒身上迷离的气质,而且直接体现在沙棘草的作品中,比如《沙棘》、《塔塔尔流浪人》里的哈萨克和蒙古元素,《库什琼台》歌名就直接是新疆伊犁的一个地名,近期发行的《伯周》又竟然全篇使用了吴语演唱。阿兰在说普通话的时候还带有明显的北方口音,配上高高大大的身材,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会一口地道流利的吴语。

阿兰现在工作、居住在张家港,和父母一起,还是在湾士岸的那间房子里。每天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,偶尔会在家煮煮奶茶,写写歌弹弹琴,平平淡淡。这样的日子不太像一个摇滚音乐人,也许他也不会把自己当作是什么摇滚音乐人,十八线的小城市缓慢闲适的生活节奏是他习惯了的,自得其乐。阿兰大学在南京待了四年,自己说到,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,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好,没有完美的一处地方。

时代极速地变迁,我们看到太多的年轻人因此急躁,因此迷失。这样的惯性让我们有一丝丝恐慌,城市变得更好的标志,是允许和接纳更多元的生活节奏与生活方式,我们需要一个慢下来的理由。

阿兰喜欢贾樟柯,还跟我模仿《江湖儿女》里“五湖四海皆兄弟”的片段,贾樟柯电影里的镇子、小城应该是阿兰打心底里喜欢的,电影里的各种小人物活在自己的希望里,好像就是你我,不经意间也成为了大时代儿女。

无所归依的未来在时光里荡涤,江河湖海依然在这片土地上飘摇。

阿兰斯勒手里的吉他、手风琴、冬不拉、陶布秀尔是他看向出生地的望远镜,是他对抗割裂感的唯一办法。身处江南腹地,满怀沉默,没有相似基因的共鸣,不知道他是否失落。

作为沙棘草新专辑《失语》的先行单曲,《湾士岸》邀请到了同时来自新疆的歌手马条合唱。马条的音乐如同燃烧在沙漠中孤独的火焰,热烈真诚,将那股子自由奔放的民族气质,像风一样吹向阿兰的另一个故乡——那片吴语沙洲。(张家港旧名沙洲)

Chapter3

后记

湾士岸一天一个样,左手边的螺蛳粉店,明天便会变成发廊,今天还在的房子,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变成平地。

一百年前,湾士岸也不是湾士岸。

突然回想起来第一次看沙棘草的正式演出是年,专辑《尼格》欧拉首发专场。彼时的沙棘草,还有那晚舞台上的阿兰斯勒都未脱稚气,拘谨羞涩。两年过去了,现在的沙棘草,不论是专辑水准还是现场质量较之前都有了肉眼可见的飞速进步,真为他们高兴。

在音乐上,沙棘草也在找寻一条全新的路来走,囿于中国传统民族音乐很难有再大的飞跃,这首《湾士岸》,之前的《伯周》,包括接下来的全新专辑《失语》都是沙棘草向世界音乐探索的新尝试,阿兰在此过程中表现出的旺盛、溢出的创作欲,在音乐里极度自由的姿态,使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吉普赛人。

能看到浪漫、轻松的旋律与思考灵*互文,很清晰,在湾士岸门牌上折射出最真实的人间烟火。

文/要仔

摄影/薛恺强

图片版权方/拐点设计

排版设计/Jin

单曲封面设计/周萌

分享 转发
TOP
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